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燃点自己

1998-08-13 来源:光明日报 海 帆 我有话说

自几年前在《随笔》上看到李辉的文字,便不由自主地为其所牵引,一路追寻着,陆陆续续读了《沧桑看云》、《风雨中的雕像》、《人在漩涡》以及花城出版社新近出版的五卷本《李辉文集》。于是,周扬、胡风、郭沫若、邓拓、丁玲、冯雪峰、田汉、瞿秋白、沈从文、老舍、赵树理、黄苗子、郁风、刘尊棋等一大批文化名人,还有一个姚文元,都那么面目清晰地向我们走来。经过李辉以记者、编辑、研究者等多重身份加以发掘、洗磨和收集,我们才领略到这群出类拔萃的文人怎样以各自的思想、智慧、才华和个性,燃起一支支生命的烛光,然后七零八落地变形、熄灭,或者凤凰涅似地再生。

怀着同样的理想和信仰,他们逐渐从四面八方汇集起来,如元宵佳节的花灯盛会,姿态万千、色彩斑斓:周扬,像雍容华贵的宫灯;郭沫若,如美仑美奂的走马灯;胡风,似莲灯,周围聚集了色泽大小不一的荷灯,照得满池生辉;丁玲,如鲜红的火炬;赵树理,像朴实无华的橘灯;黄苗子、郁风分别为东坡居士、空谷佳人的造型;瞿秋白,似七层宝塔灯,燃尽之后,留下了几颗舍利子……尽管燃烧的方式各不相同,甚至互掩光华,但都曾经真诚地、热烈地燃烧,为驱散黑暗,在风风雨雨、艰难险恶的年代里闪耀过,辉煌过。

爱恩斯坦说:“在人类生活的壮观行列中,真正有价值的东西,并不是政体,而是有创造力、有感受性的个体与人格。”(《二十世纪智慧人物的信念》)李辉所关注的正是这样一群人,他们的个性风采和性格悲剧、人格魅力及其缺陷,异彩纷呈,吸引我们顺畅地读完他的长篇大论,又在掩卷之后,陷入久久难以释怀的沉思……

对于周扬、胡风、郭沫若那一辈人来说,黑暗太深沉了。余英时说:“文化要求理性与情感的平衡,而现代中国则恰恰失去这个平衡。各种强烈的情感——民族的、政治的、社会的——淹没了中国人的清澈理性。”(《中国知识分子论》)为了烧得更旺,他们将理想和信仰的灯芯捻高,去追逐太阳。

胡风、冯雪峰身披鲁迅精神的霞光,自然首当其冲;老舍兴致勃勃地朝着这片光明奔来,也愿意在熔炉中重新塑造自己,但仍然摆脱不了灰飞烟灭的命运;郭沫若未被投进熔炉,直到一九七八年生命结束的那一天,他也未能重新燃起早年那种如天狗吞日含月的光焰;周扬则变得像透明的多棱镜,不断借助太阳反射光芒,去灼伤周围的同路人,只不过他没想到,姚文元这根小小的木柴,竟然能够借时代的聚焦,放出冲天大火,把他那耐高温的玻璃也融化了;沈从文呢,无可奈何地掐灭自己的蜡烛,躲到一个阳光探照不到的地方,默默地体味哀痛;邓拓就“将文人傲骨与政治家的责任感、名誉感结合在一起”(《书生累》),留下一份思想汇报,化作血红的烛泪……

经过炼狱,蜡烛仍然不能复归柴草,只是大部分都融为液体,再按照太阳的模式重新凝固,失却缤纷色彩,简单地放射同一种红光。只有极少数在熔炉和烈火的烧烤中,炼成火眼金睛,铸造得更加坚实。

正如李辉所说,了解周扬、胡风等这一辈人的命运遭际、文海浮沉,并不仅仅是为其鸣不平、抒发一点同情与感慨,“而是通过一些历史事件的澄清,思考文人应该怎样在时代风云中把握自己的位置”(《时代风雨中的寻觅与追踪》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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